橙桔

[靖武纪事]2. 归来(下)

月上中天,顾琛揉了揉酸胀的肩颈。大军出征,粮草军械都需筹划。原本这事也不需顾琛亲力亲为,只是他一回来就把宁清揍了一顿,事,自然是只能他干了。突然,侍从报说:“王上,军师将军府那边来请蒋医官,说是军师有些发热。”顾琛搁下笔皱眉道:“走,去看看。”

倒不是顾琛有意监视。当年崇光之变,太傅宁钧在京一族全数殁于王事,只有幼子宁清在家将的保护下逃得性命。其时天下战乱,人人自顾不暇,茫茫天下竟无处可去。直到一路南下逃到豫章郡王顾琛的封地。顾琛年幼时曾入京为质,在宫中同诸皇子一并拜宁钧为师。宁钧并不以他是藩王质子就轻视与他,反而悄悄维护。而幼年的宁清于顾琛便如同自家弟弟一般。后来老豫章王病逝,顾琛返回封地袭爵。谁想,再相见竟是这种情形。

当时顾琛本是留他在王府内,处理政务也毫不避讳。宁清到底是两朝帝师之子,不论民生政务,稍一熟悉便可触类旁通,娴熟竟胜于经年的官吏。更于算学敏感异于常人,呈上来的数据但有谬误的,几乎只要一眼便会被发现。以至于宁清署理政务之后,大小官吏谨慎小心更甚于从前。顾琛高兴于昔年幼弟竟然是治国良才,即便宁清不过弱冠仍是力排众议,委以高位,倚为肱股。宁清亦感念顾琛知遇之恩,竭忠尽智。只是随着宁清名望与权柄日渐增加,再住在豫章王府未免不便,顾琛索性在隔壁又置了处宅子与宁清为府邸,一应从人医者却还是豫章王府的。

两府相距不远,顾琛甚至没有叫车,到的时候,医官蒋远正同宁清的从人交代注意事宜,见到顾琛躬身行礼。

“蒋公不必多礼,子洛如何?”顾琛伸手虚扶。蒋远原本是宁府旧人,后来随宁清同至豫章。医术极其精妙。当年在京之时,顾琛也多得他照顾,故而对蒋远颇为尊重。

“小公子外伤无碍,不过是近来劳累,风寒入体所致。用几副药,休息几日便可。”蒋远仍是旧日称呼。“只是……”蒋远踟蹰了下,“老朽曾经听闻小公子忙于公务时常常并日而食,更是亲眼见这书房灯光彻夜不息。甚至刀伤在身,也是数日不眠不休。老朽知道小公子心志非比常人,只是这般劳心劳力,恐怕于寿数有损啊。”

想到今日见到宁清时,显然是强打的精神,不过月余未见,便清减不少,顾琛眉头不禁锁成“川”字:“有劳蒋公,如今我回来了,定然会管教约束于他。”

“哎……老先生走了,如今也只有殿下的话,小公子能听进去几句了。”老医官摇着头走出去。

许是累极,宁清一梦酣甜,睁开眼,看到窗外日已西沉,一惊,唤人道:“来人!什么时辰了?怎么不叫我!”动作快了,牵动身后伤处,不禁倒抽一口冷气。

“躺着,我不让他们惊动你的。并日而食,不眠不休,我若是知道,昨天就该再打你三十。”顾琛口中说的凶狠,手上却体贴的将隐囊安置在宁清身后,顺手递过茶盏。宁清一尝,却是果露。“你如今正在用药,饮不得茶。”似是看出宁清疑惑,顾琛解释了句。

挨打的时候尚不觉得什么,如今顾琛这般温和体贴,不复昨日冷厉的模样,倒惹的宁清心中忽的泛起一阵酸楚的委屈来。索性把眼一闭,扭过头去,“岂敢劳烦殿下。”

平日里宁清生怕自己年轻不能服众,是以总是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,顾琛已是许久不曾见过他这般孩子气的样子,不由得几分好笑,面上却沉了下去:“怎么,还觉得孤屈打了你?”——这却是以王爵压人了。

宁清愈发委屈,往被子里缩了缩,闷声道:“雷霆雨露俱是君恩,岂敢说委屈。”

顾琛几乎失笑,接过宁清手中茶盏,道:“孟子曰:“莫非命也,顺受其正;”

“是故知命者不立乎岩墙之下。尽其道而死者,正命也;桎梏死者,非正命也。”宁清家学渊源,下意识就接口道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以军师之尊却去同一群水匪搏命,倘有闪失,可对得起当年舍命救护于你的家人,对得起孤的信重,对的起宁师多年的悉心栽培教导!”顾琛语声渐渐严厉。一连三问砸的平日里言辞犀利舌灿莲花的宁军师无言以对。怔了片刻,俯首道:“此事,宁清错了。”   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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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张感觉弱化宁清了,郁闷……我宁小少爷绝对不是小猫咪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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